來了。
聽到方老太太這句話,方玉繡的手握緊了椅子的靠背,心揪了起來,瞪大眼看著外邊。
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是生還是死?
「紅的!紅的!」方老太太喊道,「十九年了,十九年了。」
她的人已經衝到了窗戶邊,喊著聽起來語無倫次又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方玉繡聽得懂。
十九年了,她們等來了好幾次親人的消息。
等來了祖父的喪命的消息。
又等來了父親喪命的消息。
又等著弟弟喪命的消息。
家裡的白布麻布堆積著準備著,以為再也看不到紅色的生的希望。
現在終於等來了,終於改換了。
「終於等到了。」她喃喃說道,一向平靜喜怒不露的她淚水難以抑制的溢出。
說實話,她陪著祖母來心裡真的很害怕,真的不敢來,她不知道萬一看到的又是死亡的消息,她可怎麼辦。
這一點她還真不如祖母。
祖母不僅親自等著,而且還敢讓報信的直接將結果告訴她,不猜不問不用緩衝委婉,是紅是白,是生是死,她就敢這樣看,這樣接著。
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視線里大路上疾馳而來的兩個人馬身後綁著的紅色的旗變得模糊如一團火。
大路上車馬越來越多,一騎疾馳穿過街道,直向縣衙而去。
馬上的人明顯是官差,公務來往行人不敢耽擱紛紛躲避,看著人馬直接就進了縣衙。
因為沒有本地人任本地知縣,所以縣太爺在當地都沒有住所,縣衙後設有內宅,供家眷們居住。
陽城縣衙的內宅修繕的很考究,還有後花園。
此時李縣令就在花園裡避暑,賞著荷花,烹著香茶。無比的愜意。
身邊一個書吏拿著扇子搖著臉上也是滿滿的笑意。
「千算萬算,他們還得經過白鶴梁山。」他說道。
「準備的周全些,一而再再而三,方家這次準備的很周全。也不知道怎麼行了大運,正趕上錦衣衛辦差,害的咱們那邊的人束手束腳。」李縣令閉著眼躺在搖椅上說道,「所以莫要小瞧了他們,螞蚱還能蹦三蹦。看看他們這次蹦的多高,一個將死之人都能救活,還讓我們十幾年的安插都搭了進去。」
「蹦的再高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書吏笑道,「這次咱們那邊準備的也很周全,先是散勇,然後才是正身,就算他們逃過散兵的攻擊,對於出現的官兵們肯定不會起疑。」
李縣令睜開眼嘆口氣。
「想想也怪可憐的哈。」他說道,「絕望之際看到救兵從天而降,是多麼的歡喜不已。結果…」
他說著抬手一揮,做個砍頭的動作,口中發出噗的一聲。
「這得多悲傷痛苦的事啊。」他說道。
書吏卻搖搖頭。
「也不一定。」他說道。
竟然敢不同意嗎?這個書吏還是個耿直的人呢。
「王江他們手上動作很快,說不定手起刀落他們到死還能保持著歡喜。」書吏接著說道。
李縣令看著他,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
書吏端起茶恭敬的遞過去,李縣令接過飲茶再次愜意的躺回去。
「這一次方家算是可以徹底的退去德盛昌了。」他說道。
書吏也是滿臉的感嘆。
「為了這一天,大人也是不容易啊,也可以說費心了一輩子呢。」他說道。
李縣令搖頭。
「這樣想就不對了,做什麼事能不費力氣啊。」他敲著膝蓋。「這榮華富貴是要享受一生的,自然得來不容易,我寒窗十年,才得來這半生官身。謀劃二十年,能得來這子孫後代的富貴,不辛苦,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