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李延慶還在桌案前揮毫寫字,他已經從春社中的興奮中冷靜下來,再有兩天他們就參加縣考了,雖然縣考對於他並不是障礙,但師父布置的功課他都會認認真真做完,再寫一篇字他就能完成今晚的功課了。
這時,李延慶忽然聽見了敲門聲,他才想起忠叔已經醉倒,無法替自己開門,他便放下筆,披上一件夾衫,快步向院子大門走去。
打開門,只見門外竟然黑壓壓地站著一群人,李延慶愣了一下,「你們是——」
旁邊阮小二走上前,抱拳笑道:「小哥,是我們!」
「原是阮大哥,這幾位是?」李延慶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幾人,尤其一個黑臉虬須漢子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宋江走上前抱拳微微笑道:「在下鄆州宋江,冒昧前來拜訪小官人!」
「原來你就是——」
李延慶差點說出『山東及時雨宋公明』,他咬住了嘴唇,再三告訴自己,這不是《水滸》,這是歷史上真正的宋江。
「原來是宋官人,請進吧!」
李延慶把宋江請進院子,宋江回頭對眾人道:「你們就在外等候!」
「哥哥快去,俺會耐住性子。」
宋江又停住腳步,回頭向李逵狠狠瞪了一眼,李逵眼皮向上翻了翻。
李延慶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這個黑面虬須漢子,他心中生出一絲警惕,不管小說中描寫梁山好漢怎麼替天行道,但掩飾不了他們落草為寇的事實,這些人都是梁山泊的盜賊,可不是良善忠厚漢子。
宋江在客堂坐下,李延慶又讓菊嫂點一碗茶招待。
「宋官人這麼晚找延慶,不知延慶能幫上什麼忙?」
宋江微微笑道:「我是為胡盛而來。」
說完,他不露聲色觀察著李延慶每一個細微表情,作為梁山伯的首領,宋江自有他的御下之策,他尤其擅長洞察人心,他的部下大多是一些桀驁不馴的江湖豪傑,鬧情緒是家常便飯。
宋江便會把鬧情緒的部下請來促膝談心,對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便能迅速判斷出對方的真正心思,從而有效應對,屢試不爽。
他強大的讀心術已在梁山泊形成了一句公認的名言,『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宋公!』
今天宋江便故技重施,觀察李延慶的一舉一動以及每一個細微表情。
殊不知李延慶早從阮氏兄弟那裡便猜到了宋江的來意,他心中也早有了應對之策。
李延慶點了點頭,「今天阮小二大哥已經問過我們保正了,保正也給他們解釋過,如果宋官人不知道,我願意再重複保正說過的話,胡大叔一家在五年前就已經搬走,宋官人現在所坐的地方就曾是胡大叔家的客堂,他把土地賣給我們,我們重新修了房子,這裡已經沒有他們家生活的痕跡了。」
宋江還是敏銳地感覺到李延慶語氣中一絲牴觸,他連忙笑道:「可能李少郎誤會了,我對胡盛並沒有惡意,我和他是多年前的老友,我一直以為他在二十年前死了,後來才知道他並沒有死,而是隱姓埋名生活在湯陰縣,我才千里迢迢趕來,想見一見故人。」
李延慶淡淡道:「如果宋官人早來五年,或許還能見到胡大叔,可惜現在我也幫不了你。」
事實上,李延慶知道胡盛現在在哪裡,胡盛四年前潛來李文莊打探情況時,曾告訴自己,他們一家住在小青兒的祖母家附近,而胡大娘又曾經對自己說過,她娘家是大名府南樂鎮人,胡大叔一家一定就住在那裡。
但不管宋江再怎麼說得天花亂墜,李延慶都絕不會讓他們去打擾胡大叔一家的平靜生活。
宋江遺憾地嘆了口氣,「我當然知道故人已經搬走,但我想應該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小官人應該知道一點線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