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鄉鎮外原本有一片桃花林。
每逢桃花盛開的季節,十里桃花讓人過目難忘。
然而此時節,卻並非是桃花盛開的季節。
所以,只留下了十里枝杈,略有幾分寂寥。
在這一片桃花樹叢之間,有一座涼亭,名曰落花亭。
看桃花雨落,品人間春秋,也算是別有其趣。
蘇陌隨著那年輕人,正是朝著這桃花林的落花亭走來。
未至跟前,就已經聽到了琴聲悠遠,壯烈激昂,有山石之音。
再往前,就見到一個中年人坐在亭中,正埋首撫琴。
一尾古琴,一爐香!
三縷長髯隨風而動,恣意灑脫。
那年輕人示意蘇陌稍微等候,便告辭離去。
蘇陌笑了笑,也沒有打斷那中年人撫琴的動作,只是靜靜的聽著。
半晌,一曲終了。
那中年人伸手按住琴弦止住鳴音,香爐輕煙渺渺之間,抬頭看向了蘇陌,洒然一笑:
「少俠已經來了?老夫借琴紓解胸中意氣,一時忘情,卻是怠慢了。」
「不敢不敢。」
蘇陌擺了擺手:「晚輩白白聽了一曲絕妙天籟,反而是占了便宜。」
「哦?」
那中年人眉梢隱隱帶著喜色:「少俠竟然是知音之人?卻不知道此曲妙在何處?」
「嗯……」
蘇陌想了一下,誠懇說道:「好聽。」
「……」
中年人呆了呆,顯然沒想到蘇陌的回答竟然如此直白,並且膚淺。
略微驚愕之後,卻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少俠是得趣之人,勝過凡俗幾多,來,請坐。」
他伸手引領,蘇陌抱了抱拳,這才進了這落花亭內,在中年人的對面坐下。
這中年人伸手給蘇陌倒了一杯茶:「算不得什麼好茶,卻勝在新奇。前段時間有故人自東荒極北而來,北方嚴寒,本不盛產茶葉。卻偏偏有一株異種,名叫雪裡紅,越是天寒地凍,越是生長旺盛。當地有人以東荒制茶之法熬製,竟然意外的不錯,少俠可品評一番。」
蘇陌接過了茶杯,笑了笑:「還未請教前輩高姓大名?」
「哈哈,倒是我的不是了。」
中年人輕輕一笑:「老夫姓許,早年的時候,曾經得前人餘蔭學了幾招跟頭把式,也曾經闖蕩過江湖,江湖上人送匪號翻山手。不過江湖風雨太急,沒幾年就心力憔悴,索性歸隱山林,算是得享富貴。」
「原來是翻山手許前輩,久仰久仰。」
蘇陌連忙抱拳。
當然,話是這麼說,實際上這人說的話他是一個字都沒信。
翻山手這個名號他就沒有聽說過。
雖然這可以說是他蘇陌孤陋寡聞,不識真人當面,然而這人卻絕不是歸隱山林得享富貴的那種。
否則的話,豈能因為一個錦盒忙碌籌備?
許姓中年人輕輕一笑:「客氣了客氣了,我這微末名頭,哪裡值得旁人久仰?」
話是這麼說,但是他臉上卻喜形於色,似乎當真是被蘇陌的誇讚而感到高興。
蘇陌察言觀色不禁佩服,明明心中另有一套,然而此人說話做事,形態舉止,就算是手指末的微小動作竟然也分毫不差。
可以說,渾然天成絕無破綻。
若非是樹林內,親眼見他和另外幾個人出現,蘇陌恐怕真的會信了此人的話。
由此可見,這江湖詭譎,往往就在人心,人心之險,便是江湖之惡。
「許是年輕的時候,未曾真正見識過這江湖之廣,這些年來,每每思及,都覺得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