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拿著衣服轉身離開之際,岑青禾聽見身後兩個攤主在說晚飯還沒吃的話題,其中一個讓另一個人先去吃,另一個人說:「你先去吧,我看著,你胃不好,別等下難受了。」
那人說:「不著急,這陣生意好,你一個人忙不過來。」
岑青禾聽後忽然覺得一陣心疼,都是差不多大年紀的女孩子,聽口音也不是夜城本地人。大家皆是流落異鄉為異客,都有自己不容易的地方。
往前走了幾米,街邊靠左停著一個鐵鍋炸土豆的攤位,路燈將鍋邊炸好的土豆照的黃燦燦,更是讓人食指大動。
岑青禾是個食肉動物,唯一能代替她對肉類衝動的素菜,就是土豆。她曾一個星期里,土豆醬,土豆絲,土豆塊,土豆餅,土豆湯,土豆泥,自己吃的不亦樂乎,噁心的蔡馨媛看見土豆就乾嘔。
走到攤位邊,岑青禾問:「多少錢一份?」
攤主回道:「大份十塊,小份七塊。」
岑青禾說:「幫我來兩個大份。」
「要蔥花和辣椒嗎?」
岑青禾說:「一份多放辣椒跟蔥花,另一份……」她不知道那兩個女孩子吃不吃辣,所以保守回道:「少放吧。」
給了錢,岑青禾拎著兩份土豆折回去。兩個女孩子還在招呼客人,岑青禾將一盒土豆遞到剛剛她衣服的人面前,女孩子當場愣住。
岑青禾微笑著說:「剛聽見你們沒吃飯,先吃點兒墊墊肚子吧,別餓壞了。」
兩人先是一頓,隨即皆是擺手回道:「不用不用,謝謝你了。」
岑青禾說:「拿著吧,我一個人也吃不了兩份。」
盛情難卻,女孩子只能伸手去接,另一個人問:「多少錢?我們把錢給你。」
岑青禾笑著回道:「算了,我請你們的。」
「那多不好意思……」
「沒事兒,你們忙,我先走了,拜拜。」
她剛要轉身,忽然餘光瞥見一個什麼東西出現在手臂旁邊,側頭一看,是一個要飯用的塑料盒。
一個蓬頭垢面但卻四肢健全的男人,拿著手中要飯的傢伙事,堵在岑青禾面前,一個勁兒的說:「行行好,行行好吧。」
岑青禾往後退了一步,男人馬上上前一步,擋著她,不讓她走。
兩個衣服的女孩子站出來,其中一個蹙眉對要飯男人低吼,「趕緊走!別在這擋著,去去去。」
另一個則繞過來拽著岑青禾的手臂,讓她從一旁離開。
岑青禾到底是沒有給那個要飯男人的錢,只因為她想到一件事。
許是被家裡老人教育了太多的尊老愛幼跟助人為樂,導致岑青禾這麼些年,一直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她還上小學那會兒,大家每天的零用錢只有五毛,多的也就一塊。她兜里揣著她爸給的十塊錢整張人民幣,在經過大馬路邊的時候,看見一個少說也得七十歲的老奶奶,她在東北零下三十幾度的冬天,穿著破舊棉褲跪在地上,向每一個從她身前走過的人磕頭,是每一個。
有些人會短暫駐足,從兜里掏出幾毛的硬幣或是五角的紙幣,但是更多的人,他們會眼也不斜的走開。
這件事兒已經過去十年了,可這幅畫面一直深深地烙在岑青禾腦海中。她還記得當時的自己,淚點低到差點兒當場掉眼淚,在原地看了十幾秒之後,忽然快步上前,掏出兜里唯一的一張十塊錢,放在了老人面前的白色掉漆寬口茶缸里。
老人機械的磕頭,嘴裡叨念著謝謝和好人一生平安。
岑青禾很想告訴她,天太冷了,回去吧。可她說不出來,也不願站在老人面前接受她的跪拜,所以那天,她一個字都沒說,回家之後她媽問她錢去哪兒了,她說給了一個要飯的奶奶,她媽來氣又無可奈何的說:「你還真大方。」
那個年代還沒有時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