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還麻麻亮。
程家全體就趁著這種天色將亮未亮的節點,「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將何亦安送到團場門口的小道上。
至於為何要偷偷摸摸,又何至於鬼鬼祟祟?
實在是因為何亦安的敏感身份以及程家與何家那些扯不清、理還亂的紛爭瓜葛,本就帶點傳奇般的色彩,以至於招來太多的閒言碎語,光靠李秀蘭叉著腰與那些婆姨們罵街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的。
這種情況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難道要程家安架著高音喇叭在團場解釋一番何亦安為何要離去的緣由麼?
困苦的年頭興許大家會翹起大拇指,贊你是一番仁義,敢於犧牲、奮不顧身、樂於助人等等什麼都好。可人家現在都已經安然無恙地高升了,閒言碎語的那些人又會怎麼改弦易轍地亂猜一通呢?
口水吐沫能淹死人,這話一點都不假。
可送還是得送,所以挑了這麼個時間。早是早了點,無非是在冷風中多等上一陣罷了,但總好過在團場這個地方,放個響屁都能被猜疑半天吧!
雖然李秀蘭對程家安的這個提議不屑一顧,但是細想下來,為了顧及對杜婉玲的影響,也就勉強同意了。
只是程家安忽略了,這個時間也正好是各家出來倒隔夜屙水的時節,那玩意在密閉的屋子裡放上一夜,氣味別提有多麼嘔人。
這不!蔡三姑就早早地起床,端著個痰盂正往外面的旱廁里趕。
偶然瞥到程家安一大家子,打包小包地簇擁著何亦安往團場大門走。一個激靈過後,迷迷糊糊的眼睛瞬間瞪圓了,暈乎乎的腦袋隨即清醒異常,躡手躡腳地扭著肥碩的屁股跟了上去,心裡喜滋滋地想著,今天八卦新聞的頭版頭條估計就是這個了!
所以很難說,程家安這種掩耳盜鈴,又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自作聰明,到底是聰明呢,還是愚蠢呢。
天剛完全亮,杜婉玲就帶著一輛吉普車飛馳般地趕到了團場。看來身為人母的她也是心焦不已,片刻也等不及了。可是車子還沒臨近團場的大門,就看見了馬路邊上烏泱泱地等待著的程家老老小小。杜婉玲趕緊示意師傅停車,急匆匆地下車。
「婉玲來了啊!」程家安上前說道。
杜婉玲驚訝掃視一圈:「哎呀,家安大哥、秀蘭嫂子你們怎麼都在這等著啊?」
李秀蘭的大嘴巴一點也憋不住事,張口就道:「我說在家等著就行,可他偏要說什麼影響不好,大清早就在這杵著。何必呢,我才不怕什麼閒話呢。」
「哎呀,你這是說什麼呢!」程家安翻了一個白眼,訕訕地衝著杜婉玲說道:「婉玲啊,你別聽她的。這不亦安要走嘛,全家都來送送,尤其你秀蘭嫂子也是一大早就起來就忙活了。」
程家安說的好似很隨意,可杜婉玲猜都能猜的出來,李秀蘭估計一夜都在忙不迭的地忙碌著。
「秀蘭嫂子,又讓你操心了。」
「嗨,說這些幹啥,以後啊想讓我操心還都操不上了,這孩子啊,我可就完完整整地交還給你啦。當年你託付我們的,我們可是做到了啊」
是的,就為了一句承諾,就為了一世的情分。
十年!程家夫妻用了十年的時間來履行著自己的諾言,是傻?亦或是誠?無需去評述。
如今,孩子養大了,諾言也完成了,也該親手將被託付的交還給託付者,讓其回到本該屬於他的地方。
在此只是想告訴對方,這輩子,咱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沒有辜負你的託付,哪怕在最困難最艱辛的時刻,我們依然緊守著諾言。
你給我了一分,我予你一百,就是這個理!
可是,這個如今要交出去的託付還是那個曾經被託付的麼這分明早已經成了自己身上的一塊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