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曇依照著那名白衣和尚的指點,真的就找到了小琴,然而,這一刻他不止不覺得開心,反而有一道怒氣在胸臆之中炸裂。
原來,她沒有被任何人擄走,原來她是自己逃跑的!
而且是一場精心計劃好的出逃,從行走路線到一身裝扮,全都是經過精心策劃的!
想到此處,宇文曇勃然大怒,她竟然要逃離王府,逃離他身邊!
這個出爾反爾的女人,表面作出對他痴情一片的樣子,卻原來是一隻言行不一的小狐狸,難道她的痴情只夠維持她待在他身邊六年?
那次在書房,她趁他睡著的時候,微涼的小手抹平他皺起的眉,命令的口吻讓他不許一副孤單伶仃的神情,還說只要有她陪著他,今世他都不會再覺得孤單。
如今他何止感覺孤單,他覺得胸口快要炸開了,覺得渾身的血液都逆行了,比孤單的感覺更難受萬倍。
他寧願從未認識過她,從未被這隻狠心的小狐狸勾引過!
此刻揭開薄薄的面具,只見她如死了一般,低垂著毫無生機的腦袋,臉頰依偎著他衣袖上的一朵蜀繡紫藤花,一布之隔,沒有溫度。
他有著雷霆之怒,要向她發泄,她卻先一步凋零在他懷中,用這種方式逃開了!
這一刻日薄西山,雙膝跪在這條鄉間泥徑上,摟她在懷中,宇文曇問不到她,於是仰頭問天:「為什麼離開我?為什麼寧願死都不再陪著我?」
寧願死。都不再。陪著我。
他悲憤的聲音迴蕩在山谷之間,良久方散,本沒期望得到答案,然而卻有個女孩兒的嗓音接話了
「可能她只是出來散散心,這裡風景真不錯,不如咱們在這兒歇一晚吧,三哥?」
宇文曇回神,擰眉看向那個有膽搭話的女孩子,冷聲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馬上回宮,傅晚!」
這女孩約莫十五六歲年紀,圓圓的臉,並不精緻卻別有一番特色的五官,神情俏皮。
她發束銀帶,身穿著並不合體的靛青武士服,寬大的衣衫,掩映出她的嬌小。比起小琴女扮男裝的本事,這女孩的嘗試何其失敗。
女孩手裡搖著一根麥穗,嘻嘻而笑,露出兩排細牙,道:「那個地方太難待了,我只住一個月就覺得好像過去幾年了,三哥你去跟皇兄說說,還是讓我搬出宮去住吧!」
她是先帝的小女兒,是先帝微服私訪時留下的風流債,結出的一朵花。
先帝駕崩時她才三歲,也沒有被承認的公主身份,在民間長大,外祖家是開驛馬客棧的,養出了她兩分江湖習氣。
這兩年,西魏與北齊正在議和,談到了和親的問題上,北齊有適齡的郡主,西魏這邊,皇帝讓宇文曇擇一收之,被宇文曇回絕掉了。
北齊也有未納妃的親王世子,於是有大臣給皇帝出主意,可以把先帝的小公主找回來,教好了禮儀,再送去北齊和親。
一開始這女孩兒不知道要去和親,還樂意當一回公主,得了封號「傅晚」,後來聽說她這個公主要去北齊繼續當,她就經常設法混出皇宮,給周圍的人添點兒麻煩,表達一下心裡的不快。
雖然她是民間公主,不過多年前就與大她十歲的宇文曇相識了,因此一出了宮,常常追著他後面跑。
這一次,顯然她來得很不是時候,宇文曇正在焚心煎熬,她還敢上來添亂。
「回去,不要跟著我們!否則讓人把你捆回京!」
宇文曇丟給傅晚這句威脅後,抱起了小琴,往一處農舍走去。
小琴的身體狀況到了極限,不允許再帶著昏迷的她趕路。他的玄功可以潤澤經脈與臟腑,可以幫助她慢慢恢復,只是,既不能治好她投井留下的永久創傷,也修補不了她心上的那道傷口。
宇文曇給一家農戶一袋銀子,讓他們去找別的地方住,占下了他